前不久去县城，坐在中巴车上正昏昏欲睡，恍忽中见到镇上桥头边对面站着两个人影。我以为是前来赶场农民，司机却停下车来，那男的还果然上了车。

由于是正午，车上的乘客也就我们两人。司机看着没人，就和他谈了起来。“那是你老婆啊？你怎么把她弄哭了呢？”司机声音挺大，而且明显有着逗笑的成份。

听司机这么一问，我也不禁回头打量了那个男的几眼：四十开外，五官确实不好恭维，衣服也比较土气，面前放着了个灰色的旅行包。

“没呢，没呢。”他听见司机问他，嗫嚅了两声，也没说清个什么。

“你到哪里去哈，你老婆这么舍不得你？”司机可能是真的看到他老婆哭了，继续高声地问道。

“去长沙呢。”

“那你好久回来一次呢？”

“一般个把月。”

“个把月就要回来的，那你老婆还那么舍不得你？”

“……”那个男的在司机的反复追问下，没再说什么。我回头一看，他的眼睛果然也湿湿的。

几分钟后，男的又接到他老婆的电话，告诉他直接去长沙的中巴来了，要他改乘另外一辆车。

“你老婆还真的关心你哦。”司机听到他和他老婆的电话，又开始打趣起他来。一路上，总觉得那个男的言语不多，什么时候下的车我也没怎么察觉。只是这事过了很久，我还时常记起。

从那个男的的打扮和他说的话来推测，他的经济条件可能不是很宽裕，为了生活四十开外还得到外地打工。看样子他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谈情说爱的话也很难出口。只是他们夫妻的感情，还真叫人有些羡慕。

妻子早年也曾外出打工，说实在的，开始几次送她远行还的确很是伤感。后来听说她要走，送别也不过是个过场，像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动情的时候确实很少。论年龄吧，我们那时候比他们年轻多了，应该比他们更重感情；论经济条件吧，我们那时应该也算不赖。可就是看到不少人的经济条件比自己宽裕，总感到生活不怎么如意，自然也影响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记得曾经教过一篇小说——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一个每周的收入只有二十美元，还要付八美元房租的家庭，为了让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圣诞节，女主公德拉买掉了自己漂亮的头发，为丈夫的金表买了一条白金表链。男主人公吉姆卖掉了自己祖传的金表，为妻子买来了一套美妙的发梳。虽然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但收到了人世间更加珍贵的东西啊。所以，作者最后说：“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说他们最聪明，我看首先是他们看轻了情感对物质的依赖。贫穷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爱情，他们依然爱得那么纯洁，爱得那么深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这虽然是歌词所唱，但因为经济上的贫穷而影响它在我们心中的位置，确也不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