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9-08-03 16:00:16 来源: 作者:
小李,个不高、肤色黝黑、留点小胡子、衬衣皱巴巴,与时下务工人员无两样,在菜市场租个摊位卖蛋。他的蛋总是擦得干净,所以买他蛋的人不少。小李还有个特点,便是很关注国内外大事。譬如甲流感、关塔那摩监狱囚犯的去向、索马里海盗;从里约热内卢前往巴黎的法航客机在大西洋上空神秘“消失”,当然是他关注的热点。228名乘员生还希望渺茫,空难出事海域确定和质疑、5公里长油带、空客A330-200型飞机特点……不知这些与他的生活有何关联,但是他毫不做作的真诚与爱心,让人肃然起敬。于是,依《水浒》好汉的名称模式,称其“卖蛋小李”。
早上的菜场永远嘈杂。这几天鸡蛋价格是每公斤7.4元。拿几个,电子秤显示6.8元,赶紧掏出7块钱。卖蛋小李一边在腰间挎包里翻找,一边大声说,“找到了!法国人掉下去的飞机找到了!我一直在听”——他身边有台收音机,痛惜地说道“很作孽的”。那态度,令我感动;而那神情,分明希望与他讨论在摄氏28度的海水里人的生命能维持多长时间。我接口说:“是哦!乘客中还有9个中国人,很可惜的。”不过语调中敷衍成分居多,早上的时间实在紧迫,说话间也快步走开。
原本以为类似“法航空难”那样的重大事件,是自诩关注时事的“坚特曼”(绅士)、布尔乔亚(小资)们在办公楼、咖啡吧闲聊的话题,甚至在电梯里听见有人特意提高的嗓门,“去年我飞那条航线的时候……”也见怪不怪。估计这位仁兄心里一定得意于那些默默投来的惊讶眼神,但也“显摆”得有些忸怩作态。海阔天空的“乱侃”,只是公式化生存的一道“点心”,是显示知识广博且不庸碌的标签;随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毫不关己的眼光看着屏幕上那些悲痛欲绝的面孔。
在传统观念里,“卖蛋小李”与他的乡党们的城市生存状态,皆可以“小”论之:小酒、小钱、小牌、小孩、小屋、小媳妇、小买卖,应只知“找钱”而不闻窗外事。而在十多年前,走在街上的小伙子、大姑娘,一看便知是上海的还是来自外地,判别标准并不是说姑娘、小伙的肤色是否黑红,更无狭隘的偏见,而是从他们不经意间微微躬起的背部,说明身体内始终处于防御状态的潜意识,还有那种游离不定的目光,既为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所吸引,也时刻寻找稍纵即逝的机会,无暇顾及不相干的事情。如今,在上海的外省市人中,无论刚离开土地或刚离开学校,用力气做工还是在写字楼里打拼,与十年、二十年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尤其街头时尚女孩,穿着前卫精致还有点暴露,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靓丽,难辨其中谁来自偏僻山区乡村,谁是在弄堂长大的邻家女孩。倒是时常听见都市女士们矫情地抱怨:“我穿得很土哦,像个山村大妈。”
基本富足、安定后,生活在上海这个城市的人们,都会把目光越过大洋,眺望世界上的事情。若卖蛋小李让人有刮目相看之感,倒反映了一种陈旧的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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